文: 洁华
1组先开始小组活动,当A勇敢地说出对B的感受,觉得难以跟她接近,总是害怕让她不满,结果得到B强硬的回应,A很受伤。B突然说出心里话,她一直端着架子,让人难以接近,是因为小时候妈妈不允许她表现出任何软弱的一面。
这个时候我更深地理解了那些看似难以接近或者总是咄咄逼逼人的人,这些外在的行为表现只是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我不再那么害怕生活中那些态度强硬的人。虽然我也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也懂得一些人格理论,但是从未真实地体验过他人的内心世界,当B真实的一面出现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时,我才对他人有了更多的理解。
我也看到A和B两个人在放下自己的面具,以本来面目相对时,并没有我预想的可怕的事情发生,没有人因此会受到伤害,坦露内心的两个人更加理解、接近了对方,真正产生了心理上的连接,感受到对方的真情实感,感受到自己和他人的温度。那一刻我很受震撼,我也想放下自己的面具,和他人建立真实的关系。晚上回到家,我把平时不敢表达的感受告诉了一个朋友,过去我一直没有勇气以真实的自己面对他人。 我们2组活动一开始,C和D谈亲子问题,我没有具体的建议可给,我的感受是,亲子问题同样反映了父母自身的行为模式、应对方式,她们在与孩子相处中产生的困扰不过是自身问题的呈现,是自身还有许多不能接纳自我的地方。
1组第一次活动结束,我们作为观察组讨论,最后发言的E,他用了很多心理学专有名词来谈论他对1组的看法。我只听了几句就觉得难以忍受,有种想叫他闭嘴、滚开的冲动。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父亲的影子。我的父亲是个刻板、没有太多情感的人。从小到大,只听到他用一套套的理论来解释生活和他人,他从来不能理解更不能接纳自己的感受,同样也不能接纳别人,没有人愿意亲近他。他对我的要求只有“你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你只能这样,不能那样”,在家里我从未听到过任何表达情感的词语,比如:“你高兴吗?你为什么难过?”不止如此,每当我表达我的兴奋、激动、悲伤、失望、委屈、期待时,不仅没有得到接纳,还会招来父亲严厉的谴责和训斥。在他心里,一个人是不应该有太多感受和情绪的,人就象个机器,只为了达到某种功能才有存在的价值。
当我提起我的父亲,情绪十分激动。前一天我刚从父母的家里离开,又一次经历了面对他们时难以承受的压抑和痛苦。因此在小组活动一开始,我的情绪开始流露。那时我的情绪十分激动,以至于回忆不起细节,只感受到田老师把所有的关注放在我身上,现在我明白,她在执行救生员的职责。
我十分地悲伤,已经记不清老师是如何跟我说的,只是当我听到她开口对我说话,我看到她的眼神,感受到她身体传达过来的信息,我就明白,她完全理解、接纳了我,她对我的深刻理解足以让我相信,她也曾和我一样走过漫长而艰难的心理历程。于是我痛哭起来,让悲伤尽情地流淌。已经过去几天了,但是每次回忆当时的情景,我依然忍不住流泪。
晚上回到家,我对自己在小组中表露自己的创伤并没有感到太恐惧,我一直想起《心理咨询师的问诊策略》开头写的:“完美是不必要的,正是创伤才使我们具有进行治疗的能力。”这一刻我感受到心灵遭受的痛苦有多深,对人生的理解就有多深。如果从未经历过心灵的磨难,就不会懂得真实的人生。正是这样的能力才使我们能够成为一个心理咨询师。这一刻我感激自己经过的所有心理上的磨难。
罗杰斯说:“最大程度地体验你的情感,在体验中成为自己。”在小组里我也敢于去尝试了,我流露了自己的悲伤、脆弱。我能够在许多陌生人面前,尤其是许多外在条件十分优秀的人面前,展示过去我不敢接纳的自己,我觉得自己的力量比起以前已经强大了许多。过去我会认为让别人看到这么不快乐的自己,别人一定会看不起我、嘲笑我,不接纳我,但是当我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跟我拥抱,他们都向我传达了一个反馈:他们喜欢看到这样真实的我,在我展示自己的脆弱时,他们看到我身上的力量和勇气。尤其是在田老师那里,我感受到了真正的理解、接纳、鼓励还有支持。所有这些,都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做真实的自己没有那么可怕,表露悲伤、脆弱并不会被人抛弃,相反,接纳自己,才让我和他人感受到活生生的生命。 在第二天的小组活动中,我依然允许自己流露真实的情感,悲伤、委屈时会自然地哭泣,不必顾虑他人会有什么看法,或者我应该表现为什么样子才合适。
这一次的团体我的收获很大,正好碰到前一天承受了强烈的情绪冲击,恰好和E在一组,引发了我的情绪。我越来越不害怕那些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强烈而无法控制的情感,我慢慢地允许它们浮现出来,在这些强烈的情绪体验中,我越来越有希望看到那个真实的自己。
3号上午1组的活动让我难以忍受。80分钟的时间都在闲聊,谈论琐事。F最先发言,谈了家里的琐事,接着G没有作任何回应,开始说自己的事情。田老师抓住了问题所在,问F,当她的问题被忽略时,她有何感受,她自己完全没有觉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刚被抓住的“此时此地”稍纵即逝,溜掉了。小组依然在聊天,进行到30分钟时,老师发出提醒,那个时候我早已觉得这个小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以为老师可以改变这种现状,不料马上遭到A的强烈反抗,她大声、激动地说:“我觉得小组应该按照成员的需要决定如何进行,而不是按咨询师的需求。”我觉得这是一个阻抗。小组的闲聊一直持续到结束。这一个多小时我越来越难以忍受,难受到当场记录了感想:“他们为什么只围绕琐事,而不愿意建立真正的成员关系,更深入地探讨自己的内心?为什么当领导者想干预时会遭到反抗?他们只讨论琐事是想避免什么?是想避免成员间的冲突吗?”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有两个成员要提前离开而使他们无法投入?我又觉察自己,为什么这样难以忍受这个小组?我为什么这样不满?
我看到田老师觉察到自己无力推动这个小组前进,她马上接纳了,不再强求。如果我是领导者,早已放弃这次小组活动,听他们闲聊到结束就算了,但田老师依然紧紧跟随,在小组结束前依然作了一些有意义的反馈。我的感受是,天啊,带领一个小组真累!我对这个职业的艰辛开始感到害怕,但我又是多么喜欢在咨询室里发生的一切,在这里看到的是宇宙中最伟大的奥秘——人类的心理世界。这样的诱惑太大了! 活动结束,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话,我以为我不会再流泪,但我依然哭了,我对自己说:“我会陪着你一直走下去。”这是对自己的诺言,我会实现。
元旦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觉得自己已经和过去有所不同,仿佛这是一个与过去有着明显不同的自己。我明白,这是因为我最大程度地感受到了真实的自己,最大程度地成为自己的存在,所以我确实是与以往不同了,面具慢慢放下,感受到真正的喜悦宁静。
最后,非常感谢田老师,深深地感谢!
|